人人体育app:文化专栏》白色手套(短篇小说)5-2

算命与卜卦   取自《明治漫画馆》 我们遇到现代世界的不确定性,必然要面对诡谲的局面,算命卜卦和勇敢面对都是其中选项之一。

2.金太极这样社交辞令一番,其实他更想对康菲信说:老兄,你这退休的警官算什么,我结交的高官富商多的是,连黑道帮派的大哥都登门求访了。不用说,他们可都是狠角色,不会轻易向人低头,但他们落难的时候,终究要请我为他们趋吉避凶。不仅如此,你别看那些台面上响当当的政治人物,他们惹来棘手的问题,仍然得向我讨救兵。半年前,一个无风的晚上,前槟榔党党主席耶克摩,在他的朋友带领下,半夜来我这里卜卦呢。众所周知,在台湾的政坛上,没有人比他更狂妄自大的了。可是,这有什么了不起?他碰到解决不了的问题,最后,还是需要我出手呀。不过,这些事情我不会张扬出去,因为在行规和道德上,都不容许我这么做。只是,没有大肆张扬的事情,并不表示它不曾发生过。

“那时候,上级给了我很大的压力,必须在最短时间内,找到可靠的线民。刚开始,我很不屑干这种事。我认为,利用社会边缘人的弱点,抓捕所谓的反社会分子,一点都不光彩。”

“怎么说?”金太极冷冷一笑。

“我总觉得,这是不入流的行为。我同意以白道整肃黑道帮派,的确有利于社会的安定。但是,这方法存在太多弊端了,搞到最后,只会迸出更多无辜的受害人。”

熟悉党政军权力关系谱系的金太极认为,康菲信有点在唱高调,只能算是事后诸葛的说法。这种说法不稀奇,说它是老生常谈也不为过。

“问题是,你能不服从吗?就我所知,在任何体制里,违抗命令的人,或者做吹哨者,都要付出代价的。何况,你作为前途看好的警官,岂能不加入执政的大伊摩党?好吧,即使他们没强迫你入党,你表露出来的态度,岂不是自断升官之路?””

“你是指被革职或者降调吗?”康菲信说著,原本想补上一句,“你是说,我会惹来杀身之祸吗?”不过,这话滑升到喉咙间,他又吞了下去。

算命师没有正面答复,而是露出诡异的微笑,看著眼前这位退休警官的眼睛。他决定将问题投送回去,由当事人回答,来得更妥当。

“也许,在这方面,我的运气还算不错。我既没有因此丢官,黑道兄弟没找我麻烦,没有把我拉走,不露声色埋在偏远山沟里。”

“你的意思?”金太极问。

“坦白说,我很同情那些人。我把他们当成设局的诱饵和工具,利用他们来抓捕犯罪者,他们竟然毫不在乎。”康菲信停顿下来,似乎在整理情绪,“他们不在乎自身的安危,不在乎能否看到明日的太阳。更讽刺的是,他们为了一丁点好处,就心甘情愿充当警方的线民。你说,这不是很荒谬吗?”

“不,我不赞成这个说法,”金太极反向操作,以更宏观的角度说,“与其说,这事情是荒谬绝伦,不如说,他们因为找不到出路,才去充当线民吧。而且,就我的观察,这世上的可怜人,只会越来越多,不会更少。”

“每次想到这事情,我就觉得过意不去。”

“在那之后,有线民因此丧生吗?”

“倒是没有。不过,后来发生了一起意外事件,让我耿耿于怀。”

“这就是……,你刚才所说更复杂的事吗?”算命师打算就此结束聊谈,言归正题才有商机可言,尽管是他先打开话匣子的。

正巧,他们要进入正题之际,外面传来了邮差的声音:

“金太极先生,挂号信!赶快拿印章来。”

这是熟悉的声音。那个邮差最怕被他们家的猫狗合围追咬了。他知道金家饲养的哈士奇,是一只很神经质的中型犬,每次看见路过的陌生人,便要尖声吠叫起来,或者发现一只迷路的蝴蝶,闯入他们拉开的玻璃门,它同样毫不宽恕地狂吠著,似乎以此方式宣示自己的主权和领土。按理说,它认识那个辛劳送信的邮差,不应该趁著主人递上印章的时候,对无辜的邮差展开闪电般的攻击,咬住他的裤管拉扯,或者歇斯底里地吠叫,连续震撼邮差的耳膜,就是要将他从摩托车上拉下来。邮差当然是又怕又恨,却不能对哈士奇臭骂一顿。所以,他在大门口大声喊道,赶快拿印章来,即是他向金太极发出的暗号,意思是,他得出来为他护卫一下,不要让他受到突然攻击。因为根据之前的经验,哈士奇有点坏心眼,不知什么时候,它竟然懂得时间的概念,在正午时分,躲在暗处里,一看邮差送信来,立刻变成一匹战狼扑了过来。

幸好,情绪不稳定的哈士奇不在场(可能找它的朋友聊天去了),也没有躲在门旁附近的货车底下,这对邮差真是好事。

金太极将一枚木质印章递到邮差面前,一面苦笑地说,“不好意思,邮差先生,最近,我家哈士奇变得怪里怪气的,不管熟人或陌生人,都不给好脸色。”

邮差接过印章之后,往小小印泥盒,轻轻按了两下,然后在挂号单上盖章,打趣地说,“金先生,法力高强,要降伏哈士奇十拿九稳。除非有什么……”

“有什么原因?”金太极主动接过话柄说,略显惊讶地看著邮差。

“依我的推测,你们家哈士奇即使得了什么怪病,你一定有办法治好它。不是吗?”邮差说得云淡风轻,将挂号信交到金太极手里。

“噢,这话是吃苦我吗?”

完成交付任务的邮差,看算命师当下转守为攻,连忙解释说,“不敢,不敢。我是从朋友那里听来的,听说那些神经质的狗啊猫啊,看得见无形的东西,所以,比较容易被脏东西附身。”

“……我听懂你的意思,”金太极刻意用斩钉截铁的口吻说,“别人家的狗可能会看到幽灵啦,看到无形的东西。不过,我们家哈士奇不会。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。”

邮差心想,嘿,同样是饲养的狗(包括流浪狗在内),为什么他们家的狗不会看到鬼东西?我才不相信呢。

“我告诉你。”说到这里,金太极故意停顿了十秒钟,目的在于强化自己权威性。“因为我能够看见异世界的东西,所以自然知道哈士奇看见了什么。”

“真的?”邮差对这问题越发好奇,索性追问著,“请教金先生,如果一般人撞见鬼魂了,是不是代表他做了亏心事?或者有什么原因?真是这样的话,那又该怎么办?”

算命师露出神秘的微笑,连讲话的声音都变了,但仔细听来,他与吴哥窟神庙的微笑之神,又有著细微的差异。

“这种问题的确不好解决,有的甚至得花更长时间。就我的经验,首先,要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,最好是找到鬼魂的本体。”

“鬼魂的本体?”邮差愣了一下,“找到它做什么?”

“哈,做什么?当然,跟他好好沟通啊。我们现代人注重人与人之间的沟通,事实上,在对待幽冥鬼道方面,我们也应该如此。”

“你是说作法驱鬼吗?”

“不能这样解释,”算命师继续说,“这样做太粗鲁了!事情的发生总有个源起,你得搞清楚关系才行。”

“嗯。”邮差正经的回答。

“例如,加害者与被害者的关系,你总不能搞错吧?又或者,有些流浪的孤魂,之所以四处徘徊,就是要找上好人替他传话……。总而言之,各种情形都有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我以为金先生只是命理专家……,你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通灵大师。失敬!失敬!”

邮差说出心里话,因为每次他来金家送信,仅止为了躲避哈士奇的侵犯,就弄得神经兮兮了,送完信件后,一定立刻走人,免得刚回家门的哈士奇,看见他的身影,不甘心地追击上来。所以,他从未有此空档与金大师深入交谈,更不曾走进灰色玻璃门,感受算命馆的神秘磁场。而这一次,真的多亏哈士奇缺席了,否则他哪有机会知道这些呢?他心想,邮务士顶著烈日艳阳送信已经够辛苦了,又得提心吊胆防备上述的突发事件,但另一方面,也有增加见闻的机会。比方说,几分钟前,金太极先生为他的精阐解说,就是一场免费的生死学的课程。(待续)

作者:()

作家、翻译家,日本文学评论家,著有《日晷之南:日本文化思想掠影》、文化随笔三部曲《日轮带我去旅行》、《我的枯山水》、《燃烧的爱情树》(明目文化即出);小说集《菩萨有难》、《来信》;诗集《抒情的彼方》、《忧伤似海》、《变奏的开端》《迎向时间的咏叹》等。译作丰富多姿,译有川端康成、三岛由纪夫、松本清张、山崎丰子、宫本辉等小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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